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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回不去的故乡】巷陌鸡鸣

2016-9-14 10:47| 发布者: 采编员| 查看: 520| 评论: 0|原作者: 陈鸿毅|来自: 新浪博客

摘要: (1) 人类很早就学会了养鸡,院里头的墙上几串苞谷、一堆稻杆或麦秸,地上几只鸡在觅食,就立即构成了一幅典型的农家生活风俗画。 几千年来,鸡入诗也入画,因为鸡是农耕生活不可或缺的一个基本形象,一个既有实 ...

(1)


人类很早就学会了养鸡,院里头的墙上几串苞谷、一堆稻杆或麦秸,地上几只鸡在觅食,就立即构成了一幅典型的农家生活风俗画。


几千年来,鸡入诗也入画,因为鸡是农耕生活不可或缺的一个基本形象,一个既有实际价值、也富含象征意蕴的符号,就象离开棕蓑、竹笠和老牛,我们很难画出一个农人。而鸡啼之声,更是乡村生活最基本的一种背景音乐。《诗经》里那么多篇章写到鸡,都只闻其声,不见其形,可见鸡啼声是多么的深入人心,“鸡犬不宁”也只是借鸡犬说人类自己的事。一个村落要是听不到鸡鸣狗吠,要么因为这个村落遭了劫祸,要么因为这个村落已经消失成为城市了。


城市有标志性建筑物,但不会有标志性动物,即使叫做“羊城”的广州,你在广场上能见到的羊,也一定是石头做的。所有的标志性建筑其实不外乎就是某一栋身材高大、面孔冷漠的大厦。乡村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,却有两种共同的标志性动物:鸡和狗。陶渊明说“狗吠深巷中,鸡鸣桑树颠”,是因为他知道,在农耕社会里,鸡鸣狗吠一直是人间烟火的另一种说法。


(2) 


过去,卖鸡雏的总是挑着一担扁扁的大圆竹箩进村,担子轻飘飘的一悠一晃,叫卖声也懒洋洋的:“鸡仔仔——鸡仔仔咧——”听起来不象叫卖,倒象他在找他自家的鸡仔仔。挤在大圆竹箩里的鸡仔仔一直就吵闹不休,一路不停的吱吱吱、啾啾啾,卖鸡雏的一经过,村里人在院里头、屋里头就全听到了。女人们立马放在手里的活,边在围裙上擦着手,边迈着小碎步出去叫住那卖鸡雏的。大扁圆箩一放下,小鸡雏叫得就更欢了。


小鸡雏差不多都是鹅黄色的,毛茸茸的在竹箩里挤来挤去,吱吱啾啾的一路叫个不停,有的对围观它们的人进行反围观,有的对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兴趣。买鸡仔仔的,伸手到箩里头将它捧了出来,手心里的感觉软乎乎的,就象捧着一团狗尾巴草的毛穗。打算养鸡的人,习惯上总是按双计算她们的鸡仔仔,一双叫一合,将鸡仔兜在身前的围裙里捧回家。


小鸡仔看起来都一模一样,要是邻居几家在同一天都买了一堆鸡仔,就完全混在一起,不知道是谁家的了。所以,每家买了小鸡仔的,都会在自家的小鸡仔身上涂胭脂。你家的要是涂在脑袋上,我家的就涂在背上;你家的要是涂成一个圆点,我家的就抹成一条线。在院里院外,涂抹着各种图案的小鸡仔到处一摇三摆,象电影节上一个个既性感妖娆又没头没脑的影视明星,煞是热闹!


(3)


有的人家也让母鸡自己生蛋孵化。母鸡下蛋的时候总会去找一个安静的草窝、草丛。天性好静的母鸡,下过蛋之后却总要“咯咯咯,咯——,咯咯咯,咯——”的唱上一阵子,很是得意和张扬。每当这个时候,我们就会立即跑过去将刚下的蛋拾起来,那蛋捧在手里头还温乎乎的,感觉很舒服。


后来我在一个衙门里操笔政,我的一位同事,三天两头便会突然用鼻音哼唱着某一段快乐的曲子。一听到这声音,我便知道,他一定是完成了某一份文字材料了。果然,他一边摇头晃脑的哼着,一边将厚厚的一沓三百格文稿放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墩着。每当这时候,我便笑问:“又下过蛋了?”那同事便用提高了两个调的哼唱来回答我。母鸡下蛋与文人完稿,作品虽然不同,成就感与表达方式却相差无几。


一只鸡仔仔从一枚鸡蛋到探头探脑的破壳而出,总是不多不少,恰好三七二十一天。但母鸡们也自己的脾性,有的母鸡爱孵蛋,甚至狗揽八泡屎的孵起别的母鸡下的蛋,有的却只下蛋而不喜欢孵仔,属于那种遵循快乐原则生活而不关心爱护下一代的自私的母鸡。孵蛋的母鸡特别安静,但你要是想去掏它抱在身子下面的那枚蛋,它肯定跟你不客气,啄你没商量。天下生灵,母性都是共通的。


邻村依金那机械化养鸡场里的鸡,都是通过孵蛋器生出来的,有意思的是,这样的母鸡,成年以后也不知道抱蛋。据说只有通过母鸡孵蛋出生的小鸡,长大以后才会抱蛋。依尘的老婆生了孩娃仔之后不到一个月,就急匆匆的赶到城里上班去,把孩娃仔丢给保姆,更不给孩娃喂奶,依尘的娘就骂他的儿媳妇,说她是“依金养鸡场的鸡母”。


(4)


乡下的家鸡都是散养的,从鸡笼或鸡埘里放出来后,它们爱去哪儿觅食去哪儿,完全是自由活动。大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整整齐齐的出发,象一个前往某地执行重要任务的一个班的士兵。找到了某个有虫子可刨的地方,鸡们就开始用爪子一下一下的往后扒拉。看着鸡们这么起劲,有时候我不免觉得奇怪,它们往往扒拉了老半天才觅得一只小虫子,摄入这么少的能量,怎么够它们的体能消耗呢?我曾经出神地盯着我家的那只母鸡,琢磨着这个问题,但母鸡理都不理我,它在心里头八成是在笑话我愚蠢的。


鸡是一种特别自觉的动物,不象山羊那样漫山遍野的疯跑。母鸡更是内向,安静娴淑,有大家闺秀的风范,小家碧玉的端方。享用了野餐之后,母鸡还带着小鸡仔散散步,然后就蹲在桌牚上抹搭着眼打着瞌睡,或思考着什么问题。公鸡喜欢跳到树槎上高歌,母鸡喜欢蹲在桌牚上打瞌睡,我想这一定是因为鸟类的天性。鸡是一种失去飞翔能力而不再拥有自己天空的鸟。到了晚上,主人就开始边挥着双手,边叫着“呼——圆瞑喽——呼——”将大鸡小鸡赶进鸡埘里,或是让它们在平地上扎堆,用一个大鸡笼罩住。


(5)


所有的母鸡都是灰不溜秋的,但所有的公鸡却无不是天生的丽装华服。生灵有雄有雌,不晓得为什么,造物却把更多绚丽的色彩赐予了雄性,把更多的灰暗与更多的艰难赐予了雌性。要是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总喜欢鲜艳夺目的衣饰,总需要大量的化妆品,而男人却只需随随便便披一件颜色单调的衣服,而且极少有人使用化妆品,只需看看天上的飞鸟、巷陌里的公鸡母鸡,其中道理就全明白了。一个大老爷们,要是身上牡丹盛开、秋菊怒放,还胭脂花露水的,那是“男人姆相,不死也破相”。


公鸡因为漂亮,而且天生的一副民族唱法男高音的好嗓子,自古以来就倍受追捧。到了“诗鬼”李长吉,那一句“一唱雄鸡天下白”,叫人恍惚以为雄鸡若不唱、天下则不白似的,这闹得那些背诵过这诗句的公鸡们,更是趾高气扬,自以为是得简直不行,但见它们每天顶着一部鲜艳夺目的红冠,迈着骄骄不凡的步伐,一看就知道它们根本就没有好好学习、深刻领会过“谦虚使人进步,骄傲使人落后”的道理。


母鸡好嘀嘀咕咕,但公鸡的好斗却以出名,这副德行,跟人也差不多。在人类世界里,战争让女人走开,残忍的杀戮大多是在男人跟男人之间发生的;在鸡类世界里,争斗也往往让母鸡走开,斗鸡也是公鸡跟公鸡之间的事。公鸡发生争斗的原因,跟人类世界里发生斗殴、战争的原因也差不多,要么因为某一只性感的母鸡,这是为爱情而战;要么因为某一块领地,这是为码头或房地产而战;要么纯粹因为尊严,这算是愤青之战。


公鸡之间力量悬殊的争斗,总是刚刚开个局,一方就落荒而逃,一方凯旋高歌,有点类似于春秋时代诸候之间那些带有明显竞技色彩的战争。要是两只公鸡力量相当,它们的战争就进入了铁器铿锵的战国时代,那情景就相当残酷,但见血流满头,鸡毛乱飞,甚至连那漂亮的鸡冠都给啄得象给狗啃了一块似的。为了尽快结束战争,以制止更大的灾难,人们只好拎着竹竿,吆吆喝喝的冲进战阵,公然武装干涉鸡国内政。但有时候,某一只斗红了眼的公鸡,完全被高昂的战斗激情冲昏了头脑,竟然回过头来对主人也发起了进攻。一些武装干涉鸡国内政的孩子们傻了眼,喊一声“我的妈呀”便丢了竹竿,抱头鼠窜。


 (6)


当然,公鸡的争斗并不是天天都发生的,公鸡的啼鸣却是时间精准且尽职尽责。除了凌晨报时,鸡叫到第三遍,天就亮了,每天傍晚,公鸡还会跳上树槎或一堆干草垛上,把脖子伸得老长,再啼鸣一次,为的是催村里人收工吃晚饭。


一个早行的人客,正行走在某一条古道上或乡间小路上,行色匆匆之间,突然听到几声狗吠声,几声鸡鸣,就知道要进入或离开一个村庄了。在晨月浅淡,人迹稀疏之处,独自行走在寒霜板桥之上,忽闻茅店鸡声,那份孤单与欣喜交织的心情,是特别复杂的。


你见到某个城市的某一栋标志性建筑,可能会惊叹它的高大,见多了,对它也就不会有感觉,不会有什么想法。但乡村的标志性动物不一样,它们身上有某种生活味,人情味,它们的身影、声音,往往会直接打动人的情感。有时候,一声鸡啼,几声狗吠,一把勾针似的让你将一些故人、一些旧事,牵藤扯蔓的全都勾连了起来。


乡间的鸡啼,你已经多少年未曾听闻过了?


路过

雷人

握手

鲜花

鸡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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